2018年五一劳动节,我在上海家中休假。早晨刚醒来,突然想起老王,因为一周前他说将于五一回医院复查。说来也怪,我拿起手机想给他发信息,写了一半就不敢写下去了:万一他的病情恶化了怎么办?
老王曾经是我家乡的父母官,这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近年来为了他的肺癌,一方面我操透了心,另一方面,我也享受了成功的快乐。
那是2017年元旦过后的第二天上午,老王哈哈笑着,快步走进我的办公室,递给我一张化验单和一叠CT片,连连说:“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我看到化验单上显示肿瘤标志CA153已降至正常范围内,CT上左肺原先的肿瘤已不复见到,报告书上写着“未见明显肿瘤证据”。
老王患非小细胞性肺癌已八年,刚发现时就有骨转移,EGFR有突变,给予TK1抑制剂特罗凯后好转,但不到一年就出现耐药,又用另一种抑制剂,不久也发生耐药。2016年8月,他千里迢迢来到我院,当时左上肺的肿瘤已长至8厘米。在我院先后给予冷冻消融、胸腔镜下手术,去除了80%的肿瘤,对于残存肿瘤,给予非特异性免疫改善。
他回到老家休养,本以为他活不过来,但出乎意料,他的肿瘤竟然消失了,这是真的吗?我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看他带来的化验单和CT片,均是上海胸科医院检查的,不但“真”,而且“实”!记得当时我们都十分兴奋,让我院的摄影师拍了许多照片,分享那快乐时刻。
老王的肺癌在2018年又复发了。很奇怪,复发的肿瘤不在肺内,而长在颈部淋巴结,就是淋巴结转移。肺癌尤其腺癌,其特点是“异质性”,即癌细胞群里有很多不同基因型。老王的淋巴结转移实际上是长出了另一种癌。转移瘤长得很快,初时如黄豆大,不到一个月就长到核桃般大,左侧颈部红肿发亮发热。他的颈部像被肿瘤“冻结”住了,转动都很困难,疼痛不已。做了细菌培养,阴性;试验性用了抗生素,未见反应。
这是典型的炎性癌症或者叫癌性炎症。实际上,有一种学说就认为:癌肿是一种未愈合的炎症伤口。
癌细胞是正常细胞在自身遗传缺陷或微环境影响下,在复制过程中基因突变而形成的“叛徒”。癌细胞产生数=细胞分裂次数×每次分裂产生突变基因数。因为炎症,器官细胞损伤会增加,细胞分裂次数增加,突变发生也会增多,癌细胞形成即增多。因此在理论上,控制炎症有助于控制癌症。
老王忧心忡忡,想与我再次促膝谈心。两年前,正是一次促膝谈心,给他定下“非特异性免疫改善”的决策,才有了前述2017年元月2日那次“分享快乐时刻”(见《践行中国式控癌》125~132页)。
我去到他的病床边,坐下来。老王眼睛湿润了,紧紧拉住我的手不肯放开:“救救我呀,你已让我多活了不止两个8个月了。”他2016年来我院前,有人估计他只能活8个月,现在已生存18个月了。
王:“教授,我还想活上至少8个月呀!两年前,你救了我,你还有什么好的方法?我不想再化疗了。”
徐:“建议再取组织做基因测定,看有无新的突变,必要时再用靶向药。”
王:“已经做了,没有查出新靶点。靶向药用了几代了,没有多大效果。听说氢气能控制癌症,这是什么原理?”
徐:“全世界都在探索和研究,目前作为一种‘自然康复’和控制手段。”
我介绍了炎症与癌症、炎症与自由基的关系。按照自由基学说,许多致癌因素,包括吸烟、污染环境、化学药物、辐射、慢性感染、肥胖等,可促使机体产生毒性活性氧自由基,尤其是羟基。羟基自由基很不稳定,能不分青红皂白、无选择地迅速与大多数生物分子起反应,引起细胞核内DNA突变,或引起线粒体能量代谢异常和线粒体DNA突变,进而导致癌细胞生长和进展,尤其促发转移。
王:“那消除自由基不就能控制癌症?我吃了不少保健品,包括大剂量维生素C、E,还有从国外买来的抗氧化剂。”
徐:“一般的抗氧化剂不一定有效。几年前《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曾发表一篇简短论文,两位博士报告,有的抗氧化剂不仅对癌症无效,反而能促进肿瘤生长。”
王:“是吗?可这些保健品的说明书上清清楚楚写着能抗活性自由基呀。”
徐:“活性自由基不都是坏的。正常细胞会生成诸如过氧化氢之类的氧化物,这些氧化物对于人的正常代谢是必要的。一般的抗氧化剂可以把这些正常的氧化自由基也消除掉,干扰人的能量代谢,特别是线粒体的功能,这显然是有害的。”
王:“那氢气呢?我看了不少文章,说氢气是抗氧化剂。”
徐:“是的。氢分子具有其他抗氧化剂所没有的特点:第一是高特异性,只抗毒性活性氧,例如羟基,对正常自由基不影响;第二是高通透性,氢进到体内,无处不去,可自由进到细胞内线粒体和细胞核,也能透过血脑屏障,对脑内病变特别有效。氢分子医学的建立就是从日本太田教授发表氢分子减轻脑梗死的论文开始的。”
王:“那会有毒性吗?多年生病,让我对药物的副作用害怕得不得了。”
徐:“氢的第三个特点就是高安全性。我们每个人大肠内的细菌无时无刻不在产生氢气。美国一位专家测定,正常人饭后一天最多产生氢气1200多升。”
王:“哦,我理解了。那有关氢气控癌最早的论文是何时发表的?”
徐:“1975年,第一篇氢气控癌的论文发表在《科学》杂志上,报告应用高压氢气成功改善了皮肤鳞状细胞癌。”
也许是几十年当领导培养出来的素质,老王对任何一种改善方法的应用都慎之又慎,例如他早已从国外购买了PD-1抑制剂,但他看了EGFR突变者应用这种药物“要慎重”的文章后,一直未用。虽然氢气不是药物,而是一种“自然之物”,但老王还是亲自访问了好几名在家吸氢的癌症患者。最终,他借来一部氢氧气雾化机,每天在家中至少吸氢氧混合气体4小时,内含氢66.6%,氧33.4%。
我终于鼓起勇气给老王发去信息,问他颈部瘤子怎样了。两个小时后,他回了电话,连说“感激不尽”,接着说了病情:颈部共有三个“头”(转移淋巴结),其中一个已消退,另两个原先渗血,近一周在逐一消退。他吸氢两个多月了,我要他坚持下去,他爽快回答:“当然,这是最重要的。”又说:“教授,非常谢谢你,也许我又有救了!”声音有些沙哑,估计是转移淋巴结压迫了颈部神经所致。但从他的笑声和讲话中透露出来的情绪可以判断,他一定可以活下去,而且不止他期望的“8个月”。
在这篇文章完成5个多月以后,突然传来消息:“老王病情加剧,凶多吉少。”问家属为什么,家属回复:用了PD-1抑制剂,“副反应极大,一下子打垮了他”。
不久前,《柳叶刀》报道抗PD-1疗法的并发症,多数患者并发免疫性炎症,有101例并发严重心肌炎,病死率高达46%,其中PD-1抑制剂单用者,病死率为36%,接受PD-1抑制剂联合伊匹木单抗的患者,病死率高达67%。
怎么这种并发症偏偏落在老王身上呢?
我翻出他在我的办公室拍的照片,想起几年来曾反复对他说:不要希望“根除”,只求“与癌共存”;不管“肿瘤”多大多小,活下来才是硬道理。他曾经对用PD-1有顾虑,也许 “神药”的宣传最终让他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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